旧日之箓 第4节
??‘道观……’ ??楚齐光又回想起了二狗的记忆之中，那一幕幕百姓拜神、敬神、祭祀的场景，那一个个被丢进河里直接溺死的人影。 ??第7章 上山 ??楚齐光的脑海中至今仍记得光天化日之下，一个个面目狰狞、满脸兴奋的村民。 ??道观在这个世界里不止是那女尸故事之中斩妖除魔之辈，更是一座压在百姓头上的大山。 ??楚齐光所在的王家庄位于灵州下的青阳县。 ??而在这青阳县中，在王家庄横行霸道的王家也只能算是个小地主。 ??相比之下，县里的道观才是真正的庞然大物，不但主持着一县十多万百姓各种嫁娶、丧葬、讲经、参拜、降妖之务，更有无数大户将田地通过投献、诡寄、改册等方法并入其门下，就为了逃避赋税。毕竟道观是不用缴税也没有徭役的。 ??‘这个王家庄全庄上下，乃至整个青阳县里的人都信仰玄元道尊，而且极度狂热。县里的道士甚至还会将他们认为是魔头的村民抓起来沉河。’ ??至于将人沉河溺死的原因，在楚齐光看来荒诞又可笑。 ??有因为乱穿衣服就被怀疑成了魔头的，有名声不好的被抓了起来，有精神问题的人也被抓了起来，甚至有些在楚齐光看来只是因为得罪了那些道观里的道士的人也被抓起来沉了河，家里的田产全部被低价收买。 ??一想到这里，来自现代社会的楚齐光便是一阵恶寒，不敢再有太过超前的办法。 ??‘在拥有足够的地位和力量之前，还是要用符合这个社会风格的办法搞事情。’ ??粮税、徭役、地主、官吏、宗教……这些东西就如同一座座大山一样压在二狗这样的贫农身上，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今年这二两二钱的粮税，要是没有楚齐光在的话，必然就会成为压垮二狗家的最后一根稻草。要么卖了田，以后渐渐成了王家的奴隶，要么就只有卖了二狗的妹妹，才能勉勉强强凑齐粮税。 ??‘还有我这不装逼就要死的毛病……淦！得快点改善这生活质量了，这样的日子过一天都是煎熬。’ ??‘说起来那只橘猫也许真的是个机会。’ ??思索着自己现在所处的境况，楚齐光内心隐隐做出了决定。 ??反正他现在的状况已经遭到不能再遭，而那只猫如果真是什么妖魔鬼怪想要害他，他似乎也没有办法抵抗妖怪。 ??更有一点楚齐光没有察觉到的，那就是他的心中不断涌现出对那只橘猫的好感，影响他做出了今天的决定。 ??一旁的二狗母亲长吁短叹一阵，在楚齐光的安慰下还是进厨房忙活了，不一会一股香气便传了出来。 ??楚齐光和妹妹闻着香气就走了过去，眼睛直直地看着母亲拿两个面饼烤来烤去，嘴里不断吞起了口水。 ??母亲捧着烤面饼闻了又闻，最后有些不舍地将面饼递给了二狗和妹妹：“你们吃吧。” ??看着女人面黄肌瘦的模样，楚齐光不忍心道：“母亲你自己也吃点吧。” ??母亲微笑道：“我闻闻就饱了，你们吃吧。” ??楚齐光心中暗暗叹息，一旁的二狗妹妹已经捧着面饼狼吞虎咽了起来。 ??二狗母亲训斥道：“慢点，别呛着了。”她闻着面饼传来的香气，忍不住微微抽搐的肚子，最后还是去水缸那倒了碗水喝。 ??当天夜里，楚齐光等妹妹和母亲睡着了以后，便小心翼翼地起床，赶往了后山。 ??…… ??王家庄被称为后山的地方也没什么名字，就是一片荒山，山上多是竹林，附近的村民经常来山上砍些竹子家用，又或者挖些竹笋去县里卖钱。 ??此刻山里大部分地方都一片漆黑，楚齐光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几点了，还好今夜月光透亮，照在山道之上，让他能勉强看清前路，缓缓朝着山顶的方向前进。 ??‘也不知道那猫到底在哪里等我，这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算一个大活人丢在这山里，真要找起来一晚上都未必能找到，又何况一只猫？’ ??爬到半山腰的楚齐光喘着粗气，感觉到身体则越来越累、越来越冷，肚子里更是不断蠕动，传来强烈的饥饿感：‘这身体太弱了。’ ??夜越来越深，山林之中传来几声凄厉的嚎叫声，像是夜枭或者山狐，夹杂在夜风之中远远荡开。 ??凉风伴随着嘶吼声吹拂在楚齐光的身上，让习惯了现代城市生活的他忍不住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心中对这次深夜上山隐隐有些后悔起来。 ??他突然对自己这次的行动产生了一丝疑惑，平时的他本不该如此冲动就上山了。 ??‘要不还是回去算了……王家也可以用我自己的办法对付。’ ??就在楚齐光转过身来时，背后的竹林中猛得有几道绿色的幽光升腾而起，宛如鬼火一般在黑暗中随风飘舞。 ??楚齐光心中一紧，还没等到他做出反应，那几团鬼火好像是发现了他一样，飘忽着朝他飞来。 ??楚齐光猛得摸紧了藏在怀中的柴刀，下一瞬间伴随着鬼火冲出竹林阴影，两道矮小的身影已经一扭一扭走了出来，他们身形矮小宛如一两岁的婴孩，站立的动作怪异，看得楚齐光心中越来越紧张。 ??直到矮小身影都暴露在了月光之下，楚齐光这才看清，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两只花纹各异的野猫，刚刚看到的绿色鬼火原来是这些猫儿眼中的绿光。 ??‘这是……之前陪着妹妹玩耍的野猫？’ ??让楚齐光惊疑不定的却是眼前两只野猫没有丝毫平时的慵懒或者温顺，而是用后肢的两个脚人立而起，双手合十，宛如人类一样朝他拱手作揖。 ??楚齐光心中暗惊：‘难道不止橘猫……这两猫也是妖怪？’ ??为首的白猫用前爪朝着楚齐光招了招，然后叫了一声，便转过身去，似乎是要给楚齐光带路。 ??楚齐光想到：‘这恐怕是那只橘猫派他们来给我带路的。’ ??他心中原本还有些犹豫，但一想到二狗记忆中的那只橘猫，便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再次升腾起来，心下一狠，便跟着猫儿走进了竹林之中。 ??第8章 乔智 ??楚齐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竹林深处，头顶的明月被越来越密集的竹林遮挡，让四周围显得越发昏暗、诡异了起来。 ??楚齐光心越跳越急，精神也越来越紧张。 ??突然间一阵狂风吹过，伴随着竹林哗啦啦地疯狂抖动，楚齐光的耳中传来此起彼伏、似狼似狐的哭嚎之声。 ??又有一道道黑影冲天而起，宛如神鬼故事中的深山老妖，夜巡山林，要掳人吸血。 ??山林、深夜、猫妖、哭嚎、黑影，眼前的场景让楚齐光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头钻进了妖魔的老巢之中，有无数双贪婪的目光在他的血肉上来回扫荡。 ??再低头一看，带路的两只野猫已经越走越远，即将消失在黑暗之中。 ??楚齐光呼喊一声，便奋力追了上去，那两只野猫虽然人立而行，但是身体扭动之间如龙如蛇，似乎蕴含着某种神秘的韵律，速度更是丝毫不慢，转眼已经将楚齐光越抛越远。 ??眼看着那两只猫妖消失在黑暗之中，楚齐光再度奔行几步，便发现自己已经冲出了竹林，来到一片空地上。 ??当空地上的景象映入他的眼帘后，则让他震惊当场，心跳似乎都慢了半拍。 ??只见各种野猫、野狗、狐狸、乌鸦、麻雀齐齐围绕着一块巨石，他们或蹲或坐，摇头晃脑间发出了稀奇古怪的声音，宛如是私塾里跟着先生诵读经典的学堂一般。 ??带路的两只野猫走到巨石前匍匐跪下，宛如是学生叩见老师，嘴中更是发出稚嫩又有些口齿不清的说话声，像是哇哇学语的孩童。 ??而在中央的巨石上，一只橘猫正盘膝而坐，锐利的眼神扫向了楚齐光。 ??伴随着橘猫的目光，四周围的野兽也全都看向了楚齐光，一双双绿油油的眸子里充满了非人的情感，看得楚齐光心中微微发寒。 ??“你来了？”橘猫朝着楚齐光点了点头，接着看向其他兽类张口说道：“都别分心，好好做自己的功课。我不是说过了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这就是人和兽的区别。 ??你们以后遇人遇事要镇定自若，不再遇到点风吹草动就鸟骇鼠窜、狼奔豕突，这才算是有所成就，渐渐摆脱了兽类气息。” ??橘猫吐字清晰，字正腔圆，特别是徐徐道来之间，充满了一种书院里老学究的感觉，这种文明的感觉冲淡了在场的兽类气息，也让原本紧张的楚齐光逐渐镇定了下来。 ??而伴随着他的说话声，其他的兽类们乖乖回过头去，又摇头晃脑地念叨了起来。只有几只狐狸、野猫还是克制不住好奇心，时不时地转头看看楚齐光。 ??看着眼前这一幕，楚齐光瞬间心思极度变化：‘还有这么多妖怪？刚刚竹林里看到的黑影，恐怕也是类似的妖怪吧？’ ??之前虽然橘猫和他聊了天说了话，但楚齐光对这猫儿的实力并不了解。现在看见这么多飞禽走兽竟然都被这猫儿指挥得井井有条，对方在他眼中的价值立刻大大抬升了。 ??虽然此刻的楚齐光还不过一个凡人，但看着眼前的妖物们，心中却隐隐升起一个想法。 ??‘如果我能够得到这些妖怪的帮助，甚至掌控这些妖怪，区区一个王家又算得了什么。’ ??当下楚齐光便双手抱拳，脸上全变成了崇拜之色，张口就恭维起来：“大师果然是猫中之仙，这点化苍生的气度，真乃天下之福，大汉之福。” ??原本盘膝坐在巨石上的橘猫身体轻轻一弹，便直接人立而起，接着身形一动之间，便好似瞬移一般出现在了楚齐光的面前。 ??听到楚齐光说的话，橘猫胡子一抖一抖，嘴角也忍不住咧开了花。 ??他虽然会说话，但大汉王朝处处都有道观坐镇，他哪敢随意和人说话，多年来早就憋闷得不行。 ??至于手下这些兽类，能多说几个字已经是机灵的了，指望他们吹捧自己那就是做梦了。 ??此刻听到楚齐光这番话，立刻就觉对方一看就老实敦厚，说话好听。 ??他双手背在身后，绕着楚齐光走了一圈说道：“五天前我就感觉你元神跳脱，气血也有脱真走火之相，接着又渐渐平复了下来，就怀疑你已经觉醒了宿世智慧，今日一试，果然如此。换做过去的周二狗，那是万万不敢深夜里独自一人前来山上见我的。” ??看到一只橘猫这么人立而起，摇头晃脑地点评自己，楚齐光总是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听到对方画话中的意思，则是心中一紧。 ??不过他脸上却是丝毫不变的恭敬：“大师果然慧眼无双，我这几日里的确感到这脑袋越发好用。” ??橘猫胡子抖了抖，笑意盈盈地看着楚齐光：“诶，不要叫我大师，叫我乔智就行了。” ??发现对方没有戳破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楚齐光微微松了口气。 ??他看了看那些好像学生一样被教导的兽类，就猜这猫是个喜欢学人还好为人师的。而一个称呼就能收买猫心，他当然要大说特说。 ??楚齐光：“乔大师学究天人，教导兽类说话更有古之圣贤风范，当得起大师二字。” ??乔智尾巴翘得越发高了起来，这教化妖物是他这两年最得意的事情，此刻被楚齐光说出，如何能不开心。 ??当下两人说说笑笑，在楚齐光的刻意接近下，气氛已经变得越来越融洽。 ??乔智看到楚齐光恭顺的样子，心中暗道：‘毕竟之前只是个乡下小子，就算觉醒宿慧，被乔爷我展现一番仙家手段便彻底拜服了。’ ??楚齐光看着这猫背后尾巴恨不得能翘断了的模样，心中暗道：‘毕竟是个乡下妖怪，随便吹几句就忘乎所以了。’ ??心里想着怎么利用对方，楚齐光表面上看来却是越发恭敬有礼，看时机差不多了，这才问道：“乔大师还请教我，我这到底是何情况？这宿世智慧又有何影响？” ??橘猫多年来在山中修炼，但有道观坐镇，往日里根本不敢在人前展露神异，宛如是锦衣夜行。 ??今天难得被一个人类这么尊重地对待，乔大师这个称呼更是让他心中欢喜，看向楚齐光的眼光越发和蔼：“开启了宿世智慧，你这脑袋变聪明了也很合理。至于你哪来的宿世智慧，那是你本就是天上谪仙，我如今便是来渡你重返仙班的。” ??第9章 修道 ??听完乔智说的话，楚齐光只觉得一股传销、骗局的气息扑面而来，微微愣了愣：“成仙？”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最后会是这么一个回答，心中忍不住暗道：‘这猫诳我？’ ??乔智点了点，接下来的声音却是在楚齐光的脑海中直接响起来：“你上一世乃是天上神仙，因为犯了天条，这才被天帝贬下凡间，成为了凡人。” ??“你这一世迟迟没有觉醒宿世记忆，只是因为你一直没有变成真正的爱猫人。当你成了爱猫人之后，你的一生就会改变。”